——許多時候,人都渴望成為救贖,但往往活成災難。
托樂梅從刺眼的陽光中清醒時,睡前讀到一半的筆記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壓痕。距離老查特的死亡已經過了三天,那不明的不安始終壓在她的心中,可這三日的風平浪靜就像在嘲笑她的多疑,嘲笑她的自命不凡和英雄妄想。
她揉了揉被壓麻的臉頰,胡亂地走到過高的矮櫃前,踮著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無視水杯裡的灰塵與黑灰,唏哩呼嚕的就先灌了自己一肚子的涼水。托樂梅粗魯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白皙的皮膚被粗糙的布料摩擦得泛紅。
她打量了幾眼自己居住的狹小房間。
因水管老舊失修而滿是滲漏水漬的牆面、泥面剝離而露出的紅磚、寥寥可數的生活器具和一大堆被堆疊在地面的各色書籍。
發現老查特的屍體後她便第一時間把所有的書籍連抱帶拖的藏回自己的套房裡。儘管偷盜一個死人的財物令人不齒,儘管尼雅總是不斷的警告她絕對不可拿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反正隨便死掉的傢伙也沒本事追究我。」
捂著因涼水而絞痛的腹部,女孩表情冷漠地盯著那堆她搬回來的書說,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裡的埋怨和微不可查的憤怒。
那個刻薄的老人教會她文字、教會她和自己的幻覺幻聽共存,說著難以理解的話語並和死氣沈沈的公寓格格不入,托樂梅曾一度以為自己或許會擁有和書籍上描述的「家人」一樣的存在,但老人像塊破抹布般死在自家門口的畫面打破了她的幻想。口口聲聲說不要被石棺同化成麻木的行屍,最終的下場還是和這公寓裡的大多數人沒什麼區別。托樂梅說不上來自己對這個滿口大話老騙子的死亡是什麼感覺,但即使他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他也不過是個自命不凡喜歡白日做夢的荒唐老頭,托樂梅也沒有懷疑過他所說過的字字句句。
因爲老查特的知識她才從不斷加劇的幻聽幻視中活下來,因此她同樣相信老查特忌憚的那個音樂盒必然會帶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