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制百合章紋的閘門之後,狹窄的通風管一路向深處延伸。像是某種獸類的喉管,意圖吞噬愚勇求知的盲行者。記憶中的時間流速總是模糊,拉爾斯忘了中途經歷多少岔口,只記得他最終在某個亮處停下腳步。

藏在通風管中的密道像是串連了各處暗室的蛛網,雜陳的氣味來自四方,他被一股參雜玫瑰花香的血肉氣味吸引,朝著它的方向而去,不是由於半血鬼的本能,而是隱約對此感到熟悉。他在那股味道中,聞到了賽勒斯的氣息。

    潛入者試圖尋找失散的搭擋,也確實順著氣味尋得了他的蹤跡。卻不是在金碧輝煌的議員宴會中。透過通氣口的縫隙向下望去,長型的昏暗起居室內,一群穿著體面的人圍著餐桌祈禱,白瓷的餐具擺在他們面前,點著古典燭台的吊燈懸於他們頂上。拉爾斯看到了許多穿著黑色服飾的人穿梭於他們之間,為他們呈上一份份血淋淋的餐食。

賽勒斯就躺在他們取餐的餐檯前。

    青年躺在墊鋪白巾的檯面上,流下的鮮血將巾布染紅,閉合的雙眼神情安詳,就像欣然赴約的受難者,平靜地將自己的血肉作為聖餐,用以填補人間惡慾。最開始是皮肉,而後是骨血,最後是內臟。拉爾斯清晰地看見那些被割裂的臟器快速地蠕動翻湧,如同一個神蹟,使軀體始終完整如初。

賽勒斯始終平靜安定,如同一個沒有知覺的死人,直到刀器從脾臟轉移至肝臟最後抵達心臟。刀鋒落下的瞬間他看見青年的脖頸垂死般揚起,黑褐色的眼睛睜開,透過空氣、透過昏黃的燭光,穿透層層的柵格與他對視。

    昏暗的起居室剎那突生異變。享用聖餐的朝聖者痛苦地摳挖喉頸,仰倒摔落地面,餐盤上的血肉跳起,兇狠的襲擊慌忙逃竄的黑衣侍者,鑽入他們身軀、取代他們的器官。

痛苦的嚎叫短促地響起又落下,被恐懼和死亡籠罩的空間中,滿身鮮血的青年拔去腹部傷口的固定器緩緩坐起,敞開的腹部以極快的速度復原,他踏在血泊之上撿起槍枝,開槍擊穿了試圖逃出門外的侍者。還未沾染血腥的衣物被他剝去取代自身被鮮血濡濕的上衣,死寂的血腥煉獄中,他踏在鮮血鑄成的湖泊之上,仰起頭,精準地與拉爾斯對視。

「你看到了。」

「……樞秘院。」

「對。」黑褐色的眼睛彎起。「聖母許諾他們別離死蔭的恩澤,但是我膩了。」

「拉爾斯,你也期望人類的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