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風琴綿長悠遠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濕潤的空氣纏繞鼻尖,與若有似無的吟唱聲一同,像要攫取生者的魂靈。

    拉爾斯睜開眼,茂盛的林木和一條濕潤的泥土鋪延成的泥濘小路刻入視網膜。他有些茫然,彷彿上一刻置身家中,下一刻便被拋向陌生的時空,對於將要發生和正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沈重的黑色相機是他手上頸上唯一能擁有實感的存在。他想起他是來為某個主題攝影尋找靈感,卻在空無的山野裡和領隊人走散。無處不在的嗡鳴在滿是濕氣的空氣裡更加活躍,幾乎蓋過所有源於現實的聲響。有那麼一刻,枝葉的舒展、塵埃的飄落和露水滴入泥濘的聲響纖毫畢見地鑽入他的腦海,宏大的資訊像是鑽入星核的能量,鼓動的、交織著,妄圖製造一次壯麗的爆炸,將囚禁它的腦袋炸成絢爛的紅花。

    紅與藍的虹膜映照著一切陌生與熟悉。他邁開步伐,沒有目的地卻又異常明確地踏入藏於林木中的隱密路徑,像是遵循某種秘而不宣的預感。他隱約覺得在更深處有著什麼,卻又無從描述。

管風琴悠遠莊嚴的樂音變得更大了,喧囂的聲音沸騰著在腦海中攪動。 迷途時獨自走動是愚昧又危險的,往往自以為是地探尋會讓人一頭鑽入綠林森然幽秘的巨口,被吞噬後成為滋養循環的養料。

但拉爾斯停不住步伐。

    沸騰的喧囂奮力地阻止他向前,莫名的預感卻促使著拉爾斯一次又一次邁開步伐 —— 像在追逐某場稍縱即逝的流星。他像飛蛾一樣撲火,然後在幽綠織就的網中,見到了佇立其中的飛蛾。

金色的眼瞳像在迷霧中燃燒的星核,撞入火焰與深海中時猶如自悠遠宇宙之外的訪客與地球宏大絢麗的會晤。 有什麼在那一刻碎裂,又有什麼在那一刻重組。

他與飛蛾對視,越發興盛的雜音在飛蛾振翅時歸於空無,他聽見薄翅震顫,舞出虛渺又明確的音節,他聽見祂說————